生涯規劃︱攀山「攝」水從迷茫走向大自然懷抱生態攝影師郭子祈論盡生涯規劃

2025/03/25/ 15:01:01Oscar Leung

學友社編輯助理梁栢林

近年「生涯規劃」一詞常出現於大眾視野，寄意青少年及早為自己未來打算，從小探索及發展適合自己的職業志趣。有人自小已詳細計劃去向、有人在不同經歷中尋索自我、有人見步行步，冒險開拓自己的新天地、亦有人依然感到困惑。本地生態攝影師郭子祈（James）自小喜愛大自然，最初沒有想過以此為業，甚至在中學時期一度放下興趣，卻在機緣巧合下遇上相關學科，逐漸釐清目標，後來在就讀環境科學期間，一邊用功汲取課業知識，一邊發展攝影專才，在國際級比賽中屢獲殊榮。畢業後於環保機構工作，直至與志同道合的夥伴成立公司Frigatefilm，出產《山海大嶼》、《聲之海》等影片，並於2024年初舉辦展覽《一生螈命》，正式走上全職生態攝影師的道路。

播下興趣種子感悟自然魅力

小時候跟著父親的腳步，走進山野探尋雀鳥的蹤跡。James漸漸學會由雀鳥的聲音辨別其品種，以及周遭雀鳥的遠近，充分使用五感體驗到大自然的魅力。「那時覺得自己像Pokémon GO的角色，不斷蒐集各種各樣的小精靈。」他笑言。

James自小已對觀賞生態有興趣。（相片由受訪者提供）

James的父親是一位中學教師，在任教中學負責帶領觀鳥隊上山下海，到香港不同地點觀賞雀鳥。「爸爸在訓練學生時，同時也在訓練我。」James在憶述接觸生態攝影的契機時道。在不懂觀鳥的人眼中，可以單憑聲音分辨出鳥類的品種和遠近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，當James迎來身邊仰慕的眼光時，成就感不禁油然而生，而這份滿足感亦成為了他繼續發展觀鳥興趣的推動力。後來父親任教的學校可以外借相機，James 便順理成章開始執起鏡頭，親自記錄眼簾中魅力非凡的自然景色。

James與父親偶遇發哥。（相片由受訪者提供）

走過迷茫日子跌碰下清晰發展方向

然而踏入中學以後，James卻猶如踏入「黑暗時期」。當時的他沒有心機讀書，又不清楚自己前路如何，既然也喜歡打籃球，就向這方面發展吧。只是自己成績一般，不足以讓他在大學修讀體育教育或運動科學等科目，那時實在很迷茫怠倦。然而機緣巧合下，他卻發現原來有其他院校開辦一些跟環保相關的課程，希望之門好像又為自己打開了。

攝於James就讀中學的天台。（相片由受訪者提供）

DSE過後，James獲得面試機會。過程中，考官的問題既獨特且饒有趣味，深深吸引他，便誓言要入讀環境保育學。最終，從JUPAS沒有offer，到覓得另一條出路，獲心儀學科錄取，令James更堅定信念，立志往後要專心讀書。的確，在大專課業上探尋到不少引人入勝的知識，對本來已是大自然愛好者的他來說實是如魚得水。「記得中學有一段時間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了甚麼而讀書。既看不見自己的目標，就自然沒有動力用功。」但在大專修讀一個學期後， James的使命感逐漸萌芽，希望令更多人關注生態，看見香港、甚至全世界大自然的保育需要。而隨著攝影技術亦日漸增長，James認為可結合鏡頭，做得更多。「其實做環境保育可以循學術的途徑，繼續升讀博士、進行研究、出版學術文章等。但我認為科學家和市民大眾之間少了一個橋樑，所以便想以攝影和拍片這類媒體拉近兩者之間的距離，讓公眾可以了解更多環保團體的工作是甚麼。」因此，他便與志同道合的夥伴一同成立了生態攝影公司Frigatefilm，拍攝記錄香港獨特的生物多樣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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興趣化為職業「最重要是不怕付代價」

有研究顯示，過半青少年表示自己擁有夢想，然而當中近四成受訪者認為自己沒有足夠的資源和條件去追夢。社會結構隨著時間推移而變動，現在的產業不再如上一輩般單一，並不只有「最賺錢」、「最安穩」的職業才可以生存下來，其他如文化、藝術等學科相關的專業亦能發光發熱。有了更廣博的選擇，幸運的話或可以早早選好自己的路徑，向前直奔；然而實況並不如想像中美好，不少時下年青人陷入迷失與無力之中，未能在林林總總的行業中選取自己的「天職」，在困惑中掙扎著。

James︰「最重要是知道自己想要甚麼，在學術和職業上亦然。」（相片由受訪者提供）

「生涯規劃」一詞，或許某些人聽起來會感到「沉重」？對爽朗率性的James來說，其實也沒有常放在口邊，只是每個階段，他也隨心而行，逐漸找到方向，目標亦愈來愈清晰，體現「規劃」的意義。「最主要是因為沒有一個鮮明的目標，但當我找到後，便會plan得比較好，像現在我處理公司發展般。」James在完成副學位的第一年課程時，成績本已足夠入讀大學，但如果用這個方法入讀大學一年級，便需要額外修讀多一年時間，後來他便索性用心完成副學位課程，再銜接大學三年級。「假如可以帶著現在的目標時光倒流，回到升學階段，可能我會到外地直接修讀生態攝影，在外國發展。」他幻想了一下。「我仍會奉勸自己選擇一條開心的路，其實現在我所做的選擇也全因為這一句。」

或許不少人認為「跟著主流走」是步向穩妥生活的不二之選，但同時地，亦有人不甘於平庸，渴望燃燒青春，活出更絢爛的人生。以興趣為職業，聽起來當然十分理想，但背後的辛酸與難題，又可以如何克服？「在香港確是有些難度，因為大家始終也有相對的生活負擔，所以必須非常努力。在找到自己的目標時，便要清楚了解自己接下來需要做甚麼才能一步一步走近這個目標。每個範疇所需的技能和特質也不一樣，如以我自己為例，想發展生態攝影便需要更好的攝影技術、有一定程度的器材，所以在畢業後到非政府機構（NGO）全職工作了一段時間，一邊儲備金錢，一邊增進拍攝技巧和知識，待時機成熟、公司上軌道時才正式辭職。」James亦認為，要將興趣變成職業，就不可害怕付出代價。「最瘋狂的一次是，當時我還在職，但同時接拍了一個有關生態的節目，便在朝九晚五的工時之後，再到拍攝場地開拍至凌晨，接著便又再上班。過了這段時間，的確有更多認識我們公司，亦多了客戶。有如此的付出，便會有收穫，以興趣為職業時就必須不計代價，盡力為夢想奮鬥。」

尋覓自我為首要達致理想人生難以一步登天

「出到社會工作，我接觸過很多不同的人，有些人從小已很清楚自己的目標，有些人已在職場打滾，卻仍然感到迷惘。」James在分享自己選擇生態攝影為職業的心路歷程時，也談及尋找自我的「心經」。「有些人從讀書時期已經立定心志要成為律師、醫生、護士，但亦有不少正在當律師、醫生、護士的人根本不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甚麼。不論在升學還是就業的階段也好，要細心思索、沉澱，找到自己真正想過的生活。」生活就是一種give and take，在獲得好處背後，便有相對的犧牲︰大家可以選擇薪俸可觀的職業，平日便可享受更豐溢奢華的物質生活，但倒過來便可能會有更長的工時、更大的責任或更複雜困難的工作內容；相反，人也可以選擇歸隱田園，自己種、自己吃，那便要忍受簡樸無華的平淡生活。

紅頰獴 Small Indian Mongoose （攝︰James Kwok）

香港瘰螈 Hong Kong Newt （攝︰James Kwok）

推廣環保意識為使命咬緊初衷推動自我進步

近年環保議題盛行，由減廢減碳，到郊野公園邊陲地發展，再到去年的「走塑活動」，每每也是與市民息息相關的熱話，而James也格外關注。在他探索香港的生態環境時，便發現這個地方的獨特之處。「香港的自然環境與車水馬龍的市區近在咫尺，很多動物也在不知不覺間融入了我們的生活環境，我們如常生活時總會忽略了他們的蹤跡；如上星期我在火車站旁拍片，一棵果樹上有數十隻蝙蝠大快朵頤，但樹下的人卻完全沒察覺，繼續上班上學。」除了記錄更多香港生態以外，James亦身負宣傳者的重任。「想將更多片段放到主流媒體上，讓更多人接觸並確切了解生物多樣性的議題︰如生物保護、平常使用的產品對環境的影響等。」James在談及工作時，眼裡的熱情盈溢而出，他對生態和環境的喜愛實在不言而喻。

在水底拍攝時需要全副武裝上陣。（相片由受訪者提供）

「我對於我的工作有一份使命感，亦全因這份使命感，才讓我捱過不少難熬的時間和關口。奉勸各位找一份真正喜愛而又足夠生活的工作。」他續指，真正適合自己的工作不一定能在一兩年內找到，在人生的不同階段，所需要的東西也會有所不同，所以現在有很多Slashie（斜槓族，即同時參與不同工作、擁有不同身份的人），慢慢尋找自己想成為的模樣，在找到目標以後，再一步一步計劃自己前進的方向和路徑。

在水底拍攝時需全副武裝上陣。（相片由受訪者提供）

未怕開荒苦從混沌未知走向康莊大道

生態攝影在外國已有數十年的發展史，產業相當成熟。然而，在香港卻只是襁褓階段，尚須一群有心人努力打拼，方能推及更多後起之秀。「不同行業也愈來愈重視生態議題，不少企業會找相關學者來作綠化、動物共融的計劃，亦會找我們拍片，支持我們的創作。」在生態攝影的職業路上馳騁數年，如今James的公司已上軌道，製作的影片亦已達到一定水平，下一步希望接拍更多國際性的項目，讓更多人可以看見香港獨特的生態，亦想將生態與自然相關的資訊推及更廣泛的受眾，而非局限於喜歡動物和生態的愛好者之間的「圍爐」話題。「生態產業的市場愈來愈成熟時，可能出現競爭對手，我們也十分歡迎。坦白而言，一個餅我們也分不完，仍有相當多的工作是可以拓展的。」

新田科技城是政府近年的重要發展項目之一，惟計劃或對香港生態帶來重大影響。（攝︰James Kwok）